我没想着要和他再立刻地商谈前一天的问题。我想至少冷却几天,他就不会再想起来这件事情了,那我们就能像以前那样每天做些朋友做的事情。哪怕他握着我的手看我哭,我也愿意。

只要不提那个,因为我不喜欢他。

昨天回来之后,下了一晚上的雨,又在早上恰好停了。等我出门的时候,手上的伞变得毫无意义。雨水混着泥的味道飘进了我的鼻子里,让我想打个喷嚏。今天和他也约在了咖啡店写作业,我尽量认真看着书本上的文字,思考着未完成的习题。但偶尔还是会想:今天是否已经和昨天不一样了。

晚上。

“昨天那件事你想的怎么样了?”他把我送到了宿舍区之后,还是问了这问题。保持了一天的沉默,最后还是被引回了这个中心论点。

“嗯……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比较好。”我把选择权丢给了他。

“我已经考虑很久了。”

我心想,果然,他很久之前就这样想,只有我不这样想。我真是个傻子。

我们并排走了一会儿,然后我发现我们一直在绕圈子。是的——就是绕着圈子走路,我们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宿舍楼下挥手告别,而是开始在宿舍楼前一圈一圈地走路。

他想尽可能把我们的对话时间延长一些,说实话,我也想。因为我想要劝服他,不要再喜欢我了。我的理由非常单纯也合理,因为我不喜欢他。即便他说了什么,这个主观思想也不会改变。

“我知道你之前的所有故事。”他走路的时候会转过头来看我。“我知道,你没有办法那么快的信任我,我也不强求你这么快的信任我。”

“只是给我一个机会,让我可以对你做一些你能看到的努力。”

“我害怕你会受伤。”

“我都不怕,你怕什么呢?”他笑着看着我,我这次认真地看了,他真的在笑。

是啊,他都不怕受伤,我害怕什么呢?我只是怕自己受伤罢了。

“我不会伤害你的。听我说,”他放慢了脚步,看着我,叫了一声我的名字,“我是认真的,我真的很喜欢你,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?”

我仍然摇摇头,“可是,我没有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过。”

“既然不喜欢,也没有什么损失呀!”他接到,“就像冰淇淋机有两种口味,一种是原味,一种是抹茶,你总是吃一种口味的话,你是不会知道另一种口味也很好吃的。”

“我认为,恋爱关系中并不只是激情存在,你可能对我没有那么强烈的‘喜欢’。但是陪伴也是恋爱的一种,就像另一种口味的冰淇淋一样。你只是多吃了一口别的口味儿的冰淇淋,如果觉得难吃的话,不再吃就好了。但吃一口冰淇淋对你没有损失。”

可是这对冰淇淋有损失。我看着他,就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受伤的样子。我想:他一定会受伤的,不管是我同意了还是没同意,现在他都已经受伤了。

“好……”如果是冰淇淋的话,我愿意尝一口。“好吧。”

他转过头来,“什么?”

“你可以再说一遍吗?”

“好吧。”我感到肩膀变得放松了一些,继而整个人都泄下气来。我感觉到我又在哭了。

他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来了纸巾,就好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那样。“我……我太高兴了,我没想到你会答应,我……”

我拉住了他的手,心里想着的是:希望他不会后悔。我们又拉着手一起踱步了很多圈,雨水的味道经过了一天仍然没有散去。我感觉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开始喜欢他了,因为我发现心里有些部分开始这样想了:不想让他失望。

 

我该从哪里说起呢?从我最近的遇到的问题——我自己读的心理学的读物——我找了半天才找到的小组同学——最关键的是:我没有朋友。我亟需解决这个问题,否则,我除了在心理咨询室,连一个其他的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。

我还是先说了一些,我觉得我的舍友都难以发展成为朋友,我列举了一二三四条的原因。其中主要的原因是,当我在她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,而她们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置身渡外。这样的事例举了七八条,然后我看着她点了点头。

我得再说点什么,我才能变成更可怜的人。

“你以前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?”她问我。

我想起来了我第一个朋友。他已经去世了,跳楼自杀。

 

“你应该很受欢迎吧。”

“那是当然的,请不要迷恋我。”

“了解!”

“比起被人当做异性的喜欢,我更想要被人当做人的喜欢。”

“你在找的是不是——朋友。”

“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很合格的朋友了。”

“万分荣幸。”

“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书?”

“最近在看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和《理想国》。”

“换一个问题,你希望给我推荐些什么书,我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借来。”

“大学生就是方便啊。那我得好好想想——”

我收起手机,想着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。过了一会儿,他发来了书单: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、《昼颜》、《局外人》、《来自别处的声音》。

要读完可能要花点时间吧,毕竟我不像他那样,每天有大把的空余时间可以用在读书上。但我总觉得,我可以变成他,抑或是说,他就是一种我。

 

我没想到原来我最想说的是他的事情,我以为从高三那次尝试之后我就已经封锁了关于他的所有信息。但我其实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,一边克制,一边泛滥。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,那些黑色的区域已经变得像铅球一样坚硬了。

事情发生在初二,但我却是高三的时候才知道的。我觉得自己真是全天下最混蛋的混蛋,我明明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,却丝毫不关心,久而久之还能泰然地把这件事忘记。高三的我,不配留在学校里学习,不配拥有幸福的人生,因为那都应该是属于他的。

我好想他,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,我想成为他的后盾,而不是那个背叛他的人。

 

我们从出生开始便有了对方的记忆,家住的临近,年龄又相仿,电视、游戏、漫画、小说,我们没有一项喜好是不共同的。在没有上学之前,我就在幻想了——将来如果能跟他结婚,我们一定能住在一个用漫画书堆起来的房子,里面摆着超大的电视和游戏机,我们就这样在这里从白天玩到黑夜,从春天开心到下一个春天。

这种关系到了四五年级的时候,出现了一些变异。因为经常和我在一起玩,他被男生嘲笑像个女生;又被女生八卦喜欢我。

那天在教室的黑板上,不知道是谁写下来了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,中间还有一个桃粉色的爱心。他走进教室时,大家都看着他发笑,我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,而他则气愤地走上了讲台,亲手擦掉了那些字,然后瞪了我一眼,回到了座位上。

我们不再是朋友了,至少,不能在大家的面前是了。

但放学回家的路上碰到他的时候,他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,接续着跟我聊着我们一同玩的游戏,最近看的漫画。快要过冬的时候,我们仍然约着一起出来堆雪人,只要给他打一个电话,不到10分钟,他就会裹得像一个粽子一样出现在我家楼下摁我家的门铃。我总是想一出是一出,最后堆雪人变成了打雪仗,我被他扔的雪球打到了眼睛,他又跑过来担心地帮我擦着雪水。

还有夏天的时候,虽然我们家有空调,但我总喜欢去他们家吹电风扇,坐在竹席的床上看着他书柜上的一排漫画,嘴里说着:“今天要看哪一本好呢~”他总会冲过来做第一手推荐,推荐的本数有十本以上,最后我总是抱着一摞借的书回家,这些书零零散散地还了回去,但有很多被我们两个都遗忘了,就这么放在了我家。

可事情并没有被解决,他仍然是被男生嘲笑,被女生八卦的那个人。而每到这个时候,我又变得像个隐身人一样,让他一个人成了众矢之的。 到了初中之后,我们没有被分到一个班,但他被欺负的情形也并没有好转。知道他转学是在初一上学期,然后,他就从我的故事里消失了。

知道他跳楼,是父母不小心说漏嘴了的。那时候他已经在参与心理咨询了,正巧咨询师是我的母亲,他说了那样一句话:他恨我。随即他那些我缺失的故事也展现在了我的眼前,我的假象般的幸福的地球,从那一刻,在我的心里坍缩了。

我就是那个罪人!我想发出尖叫,但却一句话没说,接着吃饭了。

 

分类: 低情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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